两人在窗边坐下，天羽大方地表示她请客，就当作是感谢睿颖陪她一起来。

睿颖兴冲冲地点了魔法蛋包饭，上菜时就会有可爱女仆来施展变好吃的魔法，听着娇滴滴的念咒声，她唇角弧度压都压不住，脸上只差没刻了“我超开心”。

天羽不由得侧瞄了她一下。就像睿颖觉得天羽表现得从容不迫，天羽也觉得对方融入这个环境未免太快了吧，过于乐在其中。

“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吧。”天羽睨她一眼。

“记得。”睿颖用力点头，后半句特地说得小小声，“跟踪那个男的。”

“那你倒是往窗外看啊。”天羽没好气地说。

“因为人还没来嘛。”睿颖老实回答，“我就趁这个时间先看女仆。”

天羽挑不出问题，只好由她去了。

好在睿颖有在注意时间，七点一到就把头转过来，还特地立起手机，开启录像，免得自己不小心分神，错过关键画面。

瞧着她的举动，天羽表情和缓下来，一手撑着脸颊，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外瞥，实则眼神犀利地观察外头动静。

小晴准时出现了，她一身便服，不像睿颖与天羽还穿着翔安高中的黑色水手服，浑然看不出她是哪所学校的学生。

她进去的那家小咖啡店走文青复古风，灯光还特地调得昏暗，气氛十足，也能让店里的客人不必担心一眼就被外面路人看得一清二楚，保有几分隐私。

天羽啧了声，就算她的手机像素再好，但光线与阴影的因素还是让她无法瞧清楚小晴的神色。

没过多久，天羽与睿颖曾见过一次的娃娃脸男子也出现了，他形色匆匆地走进咖啡店里，看肢体动作像是在跟小晴道歉他来迟了。

两人坐下后，就见男子从手提袋里拿出一迭书，往小晴方向推去，而小晴则是把钞票递给对方。

与其说是网友见面，看起来更像是在面交，一点暧昧泡泡都没有冒出来。

“现在流行用交友软件来买东西吗？”睿颖虚心请教，尤其在看到小晴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后，这个疑问更是升到最高点。

“当然不是，网恋跟约会才是正常状况，小晴是规格外。”天羽喝了一口饮料，目光仍旧没有离开对面的咖啡店，“她是想上去结交书友。”

“对方呢？”睿颖好奇地打听八卦，“看起来应该是大学生吧，他也是来找同好的？”

“小晴是这样说，但我不太相信。”天羽提起娃娃脸男子时，语气冷漠了几分，“哪有那么刚好小晴想要什么书，他手里就有。如果真的是爱书人，怎么可能舍得把珍藏已久的绝版书卖出去。最有可能的原因，就是他想要讨好小晴，假装自己有这一套书，实际上是临时买来的。”

天羽点开手机，给睿颖看她之前的搜索页面。

“我查过了，这套二手书的价格超高，至少是原价的十倍，而且还真的有个卖家是最近才把书卖出去的。”

“十倍也太高了吧。”睿颖被那个金额吓得咂舌，她不知道可以买多少菜跟米了。

“小晴觉得对方对她没意思，但既然没意思，又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一套，说穿了就是想先刷好感度。”天羽眼神尖锐，巴不得可以扎穿对面的娃娃脸男子。

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倒书，小晴弯身去捡，刚好他们点的饮料也送上来了。

“你看。”天羽继续对睿颖说明，“如果是纯卖书给小晴，干嘛要特地约在咖啡店，便利商店或是车站外才是正常的面交地点吧。”

“也是呢。”睿颖不自觉跟着对方的思路走，更加谨慎地注意娃娃脸男子，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看出端倪。

只是咖啡店的灯光比一般暖黄色再偏暗，她盯了好一会儿就开始感到眼睛发酸，抬手揉了揉，再继续盯梢。

从两人的角度看，小晴将桌上的一迭书大略翻了翻，在咖啡店坐了约莫十多分钟后才站起身，似乎是打算要离开。

“终于要走了。”天羽松了口气，唇角刚要扬起，就见小晴忽又坐了下来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睿颖看得一头雾水，“难道她只是想去厕所，但是发现厕所里有人吗？”

这个推论很合理，但天羽还是忍不住连传好几条讯息给小晴，只是一时半会儿都还是未读状态。

除了耐着性子等下去，她也没有其他办法。

在天羽一脸不高兴地咬着吸管时，睿颖的手机响了，一看见来电者是岳十仲，她赶紧接起来，“喂”了一声。

“颖颖，我看到你的讯息了，我今天也会比较晚回去。”

岳十仲温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，背景声吵吵嚷嚷，像是有不少人在说话，还有无法忽视的啜泣声夹杂其中。

“叔叔你还在工作吗？”她关心地问，“有吃过晚餐了吗？”

“嗯，吃过了，你⋯⋯”

岳十仲的句子忽地被打断，睿颖听到有人在喊“十仲，东西都弄得差不多了”，接着岳十仲似乎是捂住了手机，对边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，但睿颖还是耳尖地听到岳十仲称呼对方为“方警官”。

她怕打扰到对方，等岳十仲再次跟她说话时，连忙说道：“叔叔你先忙吧，我不吵你了。”

“我处理完后再打给你，如果你还在外面，我就过去载。”

“嗯嗯，好。”睿颖应了下来，一抬眼就看到天羽在她前方打了个响指，又比向窗外。她下意识往外一看，只见娃娃脸男子正从那间文青风十足的咖啡店走出来。

“叔叔再见。”睿颖匆匆结束通话，把东西收一收，动作利落地跟天羽一起离开女仆餐厅。

“他往那边去了，我们快跟上去。”天羽相准娃娃脸男子的离去方向，长腿一迈就要追去。

但睿颖的视线却冷不防被对面的景象钉住了，她瞪大眼睛，愕然地看见咖啡店里的小晴对面忽地又出现一个人，看身形是名女性。

那人朝小晴伸出手，下一秒竟是搀起小晴，扶着她走出咖啡店，就仿佛小晴无法自己一个人好好走路。

在路灯的照耀下，睿颖看见那名身形臃肿的女性戴着眼镜与口罩，半张脸被挡得严严实实。

“天羽！”睿颖用力拽住同学手腕，硬生生将人扯住，“那是谁？她为什么要扶小晴？”

“你说什么？”天羽猛地转头看去，这一看，她表情瞬即变了，朝对面大喊一声“放开小晴”，不管不顾地冲出马路。

“等一下！”睿颖眼捷手快地把她后往一扯，险之又险地避开一辆急驶而来的大客车。

司机也被吓到了，紧急煞车之后发现自己没撞到人，探出头来对她们骂骂咧咧，又猛按两声喇叭才开车离去。

方才那一声喊叫已令口罩女子察觉到睿颖与天羽的存在，在其他路人看过来之际，她无预警松开手，任凭小晴摔在地上，拔腿就往光线较暗的地方跑。

“你去看小晴，我去追她！”睿颖当机立断地抛下话，一个箭步冲上去。

周边街景好似在倒退，睿颖跑得又快又猛，如同小兽觑准了猎物就要死咬不放。沁凉的晚风擦过耳边，不只刮乱她的头发，还带来猎猎风声。

口罩女子虽然一开始抢得先机，又专挑小巷跑，但一直被睿颖紧追不放似乎让她紧张了，竟是慌不择路地跑进一条死巷。

巷子只能容纳一辆车出入，两侧是高高的围墙，尽头堆着废弃家具，就连路灯光芒都比大街上的黯淡一阶。

女子不跑了，她呼哧地粗喘着气，镜片被呼出的热气氤氲出白雾，遮蔽住视野，她干脆摘下来塞进口袋里，露出一双粗浓眉毛。

“你是谁，对我同学做了什么，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？”睿颖想起小晴虚软无力的模样，眸子里闪出凌厉的光。

“她身体不舒服，我好心扶她出来是做错什么了吗？”口罩女子不悦地反问。